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葵作菜来亦作粥

作者: 李淮2025/03/22随笔

读汪曾祺先生写的《葵·薤》,非常佩服汪先生学识渊博。他说"葵"有四种,一是高邮家乡的向日葵,常见的葵花;二是秋葵,开淡黄色薄瓣大花;三是蜀葵(据我所知,这是蜀中唯一以"蜀"字命名的花卉),又名锦葵,山西叫"蜀蓟";四是济南山东的戎葵,样子像秋葵,并开着耀眼的朱红大花。说了四种都不是"采葵持作羹"的葵,他在吴其濬的《植物名实图考长编》和《植物名实图考》中看见"葵",吴先生把"葵"列为蔬菜类的第一品,说"葵"就是冬苋菜。

冬苋菜又名冬寒菜,马蹄菜、冬葵、滑菜、滑肠菜等,是锦葵科锦葵属二年生或一年生草本植物。它有食用价值,也有清热去火去湿毒的药理作用。在我眼里,它的叶片肥大,绿油油的容颜呈现出旺盛的生命力和无限美好的张力,叶片表面毛茸茸,又给人感觉冬寒菜有质感有分量,不像有些鸡毛菜,轻飘飘的不值得我弯下腰去看一看。

实际上,我很长时间不知道什么是冬苋菜,也没有见过长成这样子的菜。

1983年4月,我去重庆读书时才一睹它的真面目。

虽然重庆有大餐小吃,好吃好喝的美食多了去,但一是由于荷包里面钱少,二是没有时间去逛去品尝,一般是学校食堂里解决一日三餐,或者去汉渝路面馆自带饭盒吃二三两小面。宿舍里的几个同学星期日会打平伙去菜市场走走,买点蔬菜,点一煤油炉,煮汤弄水,放点油荤,权当改善一回伙食;再就是每月去重庆茄子溪小姨家一次,打回牙祭。

星期六下午去小姨家,住一晚,星期日晚上赶回学校。

这时,天下着雨,本来应该下午回学校的,小姨说就再住一晚上,明天早上早点起床,八点赶到学校上课就行。第二天,小姨起了个早,把头天晚上剩下的干饭加水在锅里煮成连汤饭,洗把绿油油菜叶子,切得碎碎的,煮在连汤饭里,加点猪油和盐巴,舀碗里端上桌。我洗漱完,早闻到连汤饭青菜叶的香味,迫不及待地坐上小方桌,拿起筷子吃起来。第一口,连汤饭如粥的香味便在口腔里升腾,那时,就想到《随园食单》里说的,"必使水米融洽,柔腻如一,而后谓之粥".青菜绸缎般丝滑,青草样清香,饭粒软软糯糯,汤汁浓浓,我的味蕾得到极大的满足。临出门去赶车时,我问小姨,粥里加的是什么菜?小姨应一句:"冬寒菜。"

那时,母亲去世已经五年,小姨与母亲长得一个模样,在公交车上,望着车站上送别的小姨,仿佛母亲生前的样子,眼睛里就有了雾状的水滴。冬寒菜,家常菜的味道,温暖的味道,酷似母亲做的饭菜味道,就这样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了。

冬苋菜有几种吃法,洗后切细,水煮后滤干,下锅加油加豆豉爆炒;二是焯水后凉拌,配上蒜泥、生抽、香醋、麻油,搅拌均匀;三是熬粥时,等要熟时加进切碎的冬苋菜,采葵作羹就完成了。冬苋菜好吃,清洗时一定注意,在菜梗与菜叶连接的地方要多清洗几次,不然的话,清洗不到位,吃出来的口感"沙沙"的,就大倒胃口了。

两千多年前的汉乐府《十五从军征》里的葵,如今作为一种家喻户晓的菜肴,也许不是美食,但比美食更笼络人心。它不可能肴变万千,但让味蕾爱上,并且喜欢,是食物的美好,是温暖的母爱,是文化的延续。它不再是庭院荒芜杂乱与人境悲凉衰败的存在,在饭桌上绿意盎然生机勃勃,带来口福带来营养带来美好的记忆。

走,蔬菜市场买葵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