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归处荷田田

作者: 王勇2024/05/08散文

忽然想起荷来,在这个季节,荷该是开了罢?也许是的。

刚刚出水的荷打着卷,像躲猫猫的小孩子探头探脑的侦查着世界,其实它全被人看见了。它并不是美的,几分可爱,几分活力,让人忍不住想去抚摸它一下。在水面低低斜行觅食的蜻蜓累了就停在上面。"小荷才露尖尖角,早有蜻蜓立上头。"静静地画面让你想到了生命的动,是的,它们都在动,蜻蜓的飞动,小荷悄然向上的耸着肩,无不昭示着生命的律动。蜻蜓终究是要飞走的,短暂的停留让小荷迫不及待地长大,它急着看这个绚丽多姿的世界。

于是,它长大了,叶子出水很高,像亭亭玉立的姑娘,带着几分娇羞,几分妩媚。荷花出来了,花骨朵像酣蘸了墨汁的毛笔头倒立在田田的荷叶之间,半开的荷花瓣层层叠叠,花蕊似露非露像半遮面的新娘,盛放的荷花像性格豪爽的大姑娘热情的在风中跳着欢快的舞蹈。蛋黄白,淡粉,浅粉,深粉为这翡翠似的荷塘平添了意趣。骚客们用自己妙曼的文字记下荷的美,近的、远的、整体的、局部的、荷下的、荷上的,对它的喜爱不言而喻,让人目不暇接。甚至还跑进荷塘里,看人家采莲,约上三五好友喝酒,美哉美哉!可惜,花无千日红,人无再少年。

再美的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消散。荷叶一点点的被岁月剥蚀成土黄色,荷茎也耷拉着脑袋歪在水塘里。枯疏萧瑟的荷塘全没了生气,全没了存在的必要,可是偏偏李商隐要写上一句"留得枯荷听雨声。"这下,点点秋雨打在残荷上却别有一番意境。留给人意想不到的结果。听,显出了人心里对雨滴落荷叶的遐想,漫天的秋雨里想着心事,远方的人,远方的情,过去的事,未来的期待,都行。宝玉吩咐让家中婆子把这些残败的荷叶全都扯走,黛玉说,独喜李义山的"留得残荷听雨声",于是这些残荷免遭荼毒。

到底"枯"和"残"有什么区别呢?大概在曹雪芹心中"残"比"枯"更为惨烈,"枯"的感觉是没有生命的气息了,焦黄了,但还有一丝根茎存活的可能。而"残"有破败之感,貌似荷已经经受了许多的凄风苦雨,可依然还在风中等着融入到泥土的最后时刻。没有谁再能比林妹妹对生命的体察更透彻的了。她这一生因为饮雨露精华而得以存活幻为人形,来到凡间也是报恩,失去双亲寄人篱下,她伤春悲秋,见花落而落泪,燕子去而落泪,雨滴台阶而落泪。林妹妹是细腻的,在一个个秋雨落下的夜晚,她不眠,想着故乡,想着父母,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,思着现在,现在和宝玉的拌嘴,和宝玉的玩闹,可是没有谁能懂她的心,只能把这一腔的愁付与窗外的雨。

妈妈!小孩儿大声的叫喊把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。荷叶上亮晶晶的是什么呀?是它的珍珠吗?她奶声奶气地问道。和小孩儿一起漫步在雨中的荷塘,此时的荷花已经东一朵西一朵的开放,雨珠落在上面别有情致。

是的,那是它的珍珠。

不,是雨滴。她摇了摇荷叶,水珠顺着荷叶滚动。小雨滴,滑楼梯……她吟唱起了幼儿园里学到的儿歌。那小小的对周遭充满好奇的身影不就是才露尖尖角的小荷吗?

荷塘里的叶在风中摇曳着,忽然想到了一句诗来"水面清圆,一一风荷举。"荷的张力和饱满全在诗里,就如彼时的自己,正是如日中天上有老下有小全都需要我的时候,等到奉献完自己,又该慢慢的变成了秋荷。生命就是场旅行,而这场旅途注定了迎来送往,我们又有什么好悲伤的呢?无忧无虑的喜,到壮年的无畏,到暮年的参透人生。人何尝又不是那一株株的荷呢?纵然我们都会走到枯萎的那一天,但是和雨点也能相得益彰。生命气息的强与弱和年龄有什么关系呢?大概是没有的罢,只和人的心境有关。只要心中有信念,哪里都是满塘的田田荷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