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檐下的红

秋天，屋檐下的墙，母亲不让它空着，一空着，母亲就觉得心里也空。于是，墙上便多了高粱，还有红辣椒。这两样，是每个秋天檐下必不可少的饰品。

墙左边通常是高粱，只是几穗，用稻草扎在一起，斜斜地挂在钉子上。红辣椒呢，顶多两串，用红丝线穿在一起，缀在右边墙上，很自然地与墙融为一体，就好像是墙突兀地结出成串的辣椒。

高粱和辣椒在墙上那么一挂，秋天丰收的氛围便渲染出来了。

高粱是红的，辣椒是红的，秋日的阳光倾泻在这一簇簇红上面，反射开去，似乎把整个小院都映红了，小院因此也更有了生机与活力。母亲喜欢红，经常说，这红好啊，日子就应该像这样，红红火火的。

墙上的高粱成为麻雀的零食，它们时不时来啄上一口，看到母亲后，扑棱棱飞走。并不多吃，每次来只是吃上一两口。也许它们觉得，不急，慢慢来，秋天吃不完，还有漫长的冬季呢。有时“白头翁”也来，就是那种头顶有撮白毛的鸟。母亲就算看到了，也不驱赶。我怀疑母亲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养鸟，人家养鸟关在笼子里，她养鸟，在墙上，自由来去。

等到高粱粒被鸟啄得干干净净了，母亲就将穗子取下来，下端用铁丝绑紧，这样就成了一把刷子，炒菜时用来刷锅，很好用。

红辣椒鸟是不啄的，于是能得以完完整整，只是秋风和阳光把它们的水分给带走了，干干的。但红还是依然那样红，不曾减弱半分。母亲在灶房里炒菜，有时来到墙下，伸手摘下一只，用来炝锅。油烧热了，把切碎的辣椒撒进去，辣味便弥漫开来，母亲会忍不住连着打几个喷嚏。而一直守候在灶房门口的大花猫，喵呜一下，赶紧溜走。菜端上桌，吃得直冒汗，而窗外，也许寒风正紧。辣，是人生一种不可或缺的况味。

一串辣椒能吃到深冬，院子里的草木都已黯淡，而辣椒在墙上依然夺目地红着。雪后，堆起一个雪人，煤核当眼，胡萝卜做鼻子，而辣椒，毫无疑问，就是一张红红的小嘴了。

这个秋天，我没有回家，大哥发来一张图片，他和母亲还有大嫂都在屋檐前站着，笑着，身后的高粱和辣椒是很抢眼的背景。我总觉得这图片上少了些什么，想来想去，是少了我啊。该回家看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