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味道
世界上有许多味道,但是哪一种味道也没有母亲的味道好。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有八年了,可我还是忘不了母亲的味道。
酸菜馅饺子。 母亲包的酸菜馅饺子是一绝,她老人家用酸菜和少许猪肥肉膘子熬制的油渣——也就是东北人俗称的“油滋啦”剁碎了做馅,植物油少许,盐少许,放点味精、花椒粉、姜末和葱花,吃到嘴里,清淡爽口,微酸,舌头感觉酸酥酥的。我母亲做的酸菜馅饺子,真是吃了上顿想下顿。
驴打滚。 北京天津人说“驴打滚”因其最后制作工序中撒上的黄豆面,如郊外野驴打滚时扬起的阵阵黄土,因此而得名。妈妈制作“驴打滚”的工序没有多么复杂,就是事先把黄豆用清水洗净,然后用大铁锅慢火翻炒,炒熟磨成面,用二细箩筛了待用。接着把发好的大黄米面在面板上擀成薄薄大大的面片,不像平时烙饼那样洒油,而是均匀地撒豆面子,然后捏起一个边,紧紧地卷起来,切成二寸长的段,用铁锅大火蒸,个把小时就可以出锅。我们小孩闻着锅里散发出的香气,馋得直流口水。
当时家里人口多,“驴打滚”少,只能分而食之,一人只能分一两块,吃得甜嘴巴舌的。“驴打滚”黏糊糊、筋道道、甜丝丝的,吃了一个,想下一个,可那时不敢往下想啊!
牛犊汤。母亲做“牛犊汤”的那种筋道香味,好像还在牙缝里一直纠缠着,久久不能散去。“牛犊汤”是我们家乡满族、汉族的一道主食。每到秋季,人们用新下来的荞面和苏子做成。苏子像小米粒那样大小,先用水淘洗几遍,直到不牙碜为止。炒苏子要用文火炒,那可是个“技术活”,炒嫩了,没有香味,炒老了,味儿有点苦,炒微黄了散发出点儿香味就行了。然后放一定比例的食盐(那时没有精盐),跟苏子掺在一起,放在面板上,用擀面杖擀碎。最后,把苏子盐收到盆里,用一定比例的开水,把它沏开待用。
荞面用凉水和好,这样显得筋道。饧一会儿,然后用力揉搓,面片擀得越薄越好,切成菱形块,下到烧开的水里煮熟,用铁笊篱捞到装苏子盐的盆里搅和均匀,就可以吃了。那个筋道香啊,简直割掉你的耳朵你都不知道。做这活母亲是“主角”,都是她一个人操作,我们全家人都是“配角”,比如烧火、递笊篱了、放桌子、捡碗筷…… 自母亲2014年11月12日去世以后,我再也没有吃到“牛犊汤”了。
黏豆包。母亲蒸粘豆包很有讲究。淘米要用温水淘,不能淘涝了,那样的豆包口感发泻,不筋道,没咬头。这样淘米的火候完全由母亲掌握,淘完的米用铁笊篱捞到盖帘上沥水,差不多时,把米装进口袋,背到碾房磨成面。冬天的碾房四面漏风,母亲常常冻得直跺脚、搓手。面磨好了,烧一锅开水,烫面发面,三天后就可以蒸粘豆包了。母亲说,春节是一定要蒸上几锅黏豆包的,讨个好彩头。如诗中描绘的那样:皮儿黄啊/馅儿红/攥得紧啊/团得轻/有皮馅不散/有馅味更浓/灶台炉火旺/锅上热气腾/包一个圆圆金色的梦/蒸出个家和万事兴……
豆包的馅是豇豆的,放点糖精,把面揉成团,先在手心上旋转成窝窝状,馅用汤勺蒯到窝窝里,封口攥实,垫上泡软的苏子叶,然后装锅,用大火蒸。那时,母亲一蒸就是几天。豆包出锅时,大伙趁热蘸着荤油和红糖大快朵颐地吃上几顿,剩下的放在简陋的仓房冻起来,预备着过了年慢慢吃,一直要吃到二月二。
母亲走了,可母亲的味道却让我时时想起,终生难忘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