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椿 香春

春天里最不缺少的大概就是香气了，油菜花、桃花、杏花、樱花、梨花、李花竞相开放，最具有幽香体质的丁香也接踵而至开放了，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花香。而我觉得，更能染香春天的，染香我们味蕾的，莫过于香椿了！

而这种香，不是花，是一种树，一种只在春天里弥漫独特香味的树叶新芽。这种叫椿的树，是那么的纤细高挑，旁枝很少，树干光滑笔直，树顶的旁枝也笔直向上。一根根树枝像一把把细长的伞柄，顶着一束小小的向上的伞帽，这个伞帽就是香椿的新叶。不是一片，是一束花一样的一簇一簇的叶，嫩绿的叶径从枝头的顶端连在一起长出来，上面狭长的紫红叶子呈伞状向上打开，一束束拘谨的、娇嫩的开在枝头，格外的与众不同。小时候，认不清香椿树，母亲说闻闻那叶子，有香味的就是香椿。老家房前的山坡上到处都是香椿树，一场春雨过后，各种花瓣随风飘落、柳树一身新绿的时候，就到了吃香椿的时候，错过这一季，只有等待下个春天了。

最难忘的是小时候母亲带着我去采香椿的情景，母亲提着篮子，扛着绑着镰刀的长竹竿，我跟在后面采各种花，春游又踏春。到了树下，母亲选中目标举着竹竿轻轻一勾，一束香椿就落了下来，我在草丛里来回跑，负责捡回来。在一棵树上只采三五束就去另一棵树上采，母亲说椿树脆弱易折，不易长大，采一束叶子，就是把那一枝“砍头”了。如果是小树，只顶了那一束叶子，摘一束相当于砍了这棵树，吃那一束就相当于吃了一棵树啊。采摘香椿的时候要选大树，还要选旁支，尽量减少对树的伤害。所以香椿的珍贵不仅是因为时令短暂，更因为来之不易和椿树为之付出的沉重代价。

香椿有很多种吃法，每一种都是春天的味道。开水轻轻烫过切碎，和豆腐凉拌，白绿相间，点缀几颗红色的小米椒，格外诱人；香椿炒鸡蛋，金黄的鸡蛋完美浸染了香椿的味道，满口留香；香椿饼是孩子们的最爱，香椿切碎，和在面里摊成薄饼，白色的面饼点缀着和春天一样的新绿，仿佛吃下了整个春天；还有香椿饺子，香椿面，香椿炒肉等。香椿就是这么一种神奇的香，无论和什么食物搭配，她都能喧宾夺主，只有香椿的味道。而我和孩子们最爱吃的，是炸香椿，挑香椿顶端最嫩的部分，洗净控水，调一盆稀面糊，将鸡蛋打入其中，少许盐外什么调料都不需要，把香椿裹上面糊油炸，出锅的香椿有的像胖乎乎的菊花，有的像不规则的八爪鱼，更多的像一条条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小鱼，所以老家也有地方把这种吃食叫香椿鱼鱼。不仅外形独特，味道更佳，香脆的外壳里裹进整朵的香椿，似乎春天的味道更香更浓。

吃香椿的时间也就短短一周时间，春风得意，春光灿烂，转眼间椿树的新芽就长成了叶子，绿色由浅及深，红色消退的过程中，那种独特的香气也渐渐消散，这些叶子才真正属于椿树自己了。这就是椿树，有香味的时候无私奉献，没香味了回归自我，在大自然里悄然生长，一起守望下一个春天，下一季椿香。

我们所吃的香椿都是指香椿的新芽，一种阳气很足的食物，性温补脾，书上说香椿富含钾、钙、镁元素，B族维生素的含量在蔬菜中也是名列前茅，最难得的还是她独一无二的浓香鲜美。

每年清明节前后，正是老家香椿发芽的时候，母亲早早准备好鲜嫩的香椿，短短两天假期简直是香椿的盛宴。临走时，母亲把香椿焯水冷却装进塑料袋里，带回家放进冰箱冷冻，吃的时候随时取回来解冻，可我总觉得缺少了春天的柔嫩和鲜香。

的确，所谓香椿，只有在春天的这个时候吃，才有感觉，因为我们不只是在吃香椿，更是在吃这个香香的春天。